華园计划｜龙盼：在尘埃中续写篇章
自2016年始，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由每三年举办一次扩展成全年运营、通过艺术长效振兴地域的活动。现在，每年春、夏、秋季中的特定时段，越后妻有全域内都会举办丰富的艺术展览和各种季节性的文化和民俗活动，并邀请更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到此驻留和创作。CHINAHOUSE華园同样成立于2016年，在过去几年中不间断地参与策划了每一季的艺术项目，致力于促进中日两国间的文化交流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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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越后妻有秋祭，CHINAHOUSE華园举办作品展「时间的旅程」，并邀请了艺术家龙盼带来作品「时间的缝隙」。龙盼有感于華园所在地奴奈川小学展场的一段历史：人口不断流失的村庄中，小学校因为缺乏生源而被迫关闭，而教室里的时钟都停在了闭校的那个时刻。她用 “真菌”作为时间延续的手段，透过菌丝旺盛的，无孔不入的力量，用艺术书写着一个曾被废弃的空间中焕发的新生。
现在，通过她的文字，让我们进一步感受龙盼在创作这件作品时的思考和感悟。
「时间的缝隙」展场
龙盼：在尘埃中续写篇章
--关于作品《时间的缝隙》
日本街景
素材来源于龙盼
在 2020 年初，我第一次去了日本，因友人介绍，我去到了横滨，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在街头闲逛，冬天的小镇街头特别清冷。我当时所在的区域是被清空的街区，以往的生机不在，街道内恍如隔世般的死静，当地人也因忌惮而甚少踏入街。主街人头攒动，喧闹非凡，但寂静的街区并没有因为失去人潮而真的“停滞”，街区的角落里仍有生机在窜动。日本给我的印象是非常井井有条的，很多细节都被设计过，很多角落都被打理过。但如此精心打理过的地方让我找不到意外，也让我找不到空隙去搞“破坏”。例如，街区有一条通海的小河，这条小河被治污后就被栏杆围了起来，但其围栏的严密程度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为了舀一勺河水，费了我好大的劲，走了2 公里都没找到可以下到河面的地方。只能站在围栏边遥看着河里的牡蛎，有的攀附在岩石上、有的攀附在河底的废弃物上，活得那样欢愉，就好似一个独立于主街的平行世界，一个留给其他生物“造作”的世界，那里有另一个故事在发生着。
河道里被牡蛎覆盖的救生圈
图片来源于龙盼
短暂的日本之行结束后，本想找机会再回到日本做一些作品，但很可惜因为疫情被搁置了。疫 情期间只能一直呆在家里，天天上网看世界各地的消息打发时间。记得那时特别有趣的新闻就是， 因为人都隔离在家，空旷的街道重新看到了野生动物的身影，有的携家带口在马路上寻街，特别有意思。有人打趣说，这是人类缺位后，动物重新拿回了生存空间，他们从来都在，只是躲避着人的活动范围。
在街上游荡的动物
图片来源于网络
而在我的经历中，也有类似的体会。前几年出远门玩，家里本身就比较潮，也没怎么收拾，等到我回来后发现家里的地下室被“莫名”生物侵占了。“莫名”生物其实就是霉菌，是我没看过的样子，像蒲公英一样，那是我第一次感觉我并不是这个空间的主人。这些微小的生命一直与我分享着这个房子，只是平时我的活动抑制者它们迸发显影。所以我想，故事不会因为人的缺位而停止续写，其他的生命会补足这个空缺，如此源源不断的生机才是自然吧。
霉菌
图片来源于龙盼
在各种活动项目都无限延期的情况下，華园的朋友找到我，邀请我为奴奈川小学创作一件作品。当我了解到奴奈川小学是座废弃的学校时，就觉得特别契合我之前想要的那种缺位的感觉。小学里每间教室都有一面停止运转的钟，他们都停止在了小学关闭的那一刻。在那之后，不再有人来这上课，不再有人群喧闹的声音。但故事没有停止，不论是后续进入的艺术项目，又或是漂浮在空中的尘埃，那些沸腾的生机没有一刻停歇。
奴奈川小学教室
图片来源于華园
我打算将续写故事的意向都凝聚在一颗蘑菇上，因为蘑菇爱长在各种僻静的角落，以及各种死去的物体上，并且蘑菇的菌丝有穿透缝隙生长的能力。所以我将蘑菇种在了时钟里，让它穿透时钟的缝隙向外生长，虽然金属很严密，但它依然能寻着金属连接的空隙生长。由此，记录过往故事的时钟被新生的蘑菇占据，而记录时间流转的指针也被生长的蘑菇代替。我们能从观察蘑菇的生死变化来重新感受时间的存在，蘑菇是“新的时钟”，也是此地续写新故事的一员。
蘑菇菌丝
图片来源于龙盼
机构不远万里，将钟从日本寄给了我。钟的质量真是非常的优良，全金属制造，严丝合缝，不愧是那个年代的产品。但这对我来说却变成了个挑战，或者说是对菌丝的挑战，我非常担心蘑菇无法穿过金属的缝隙，这使得作品充满不确定性。蘑菇是生命，我将它养在时钟里，必须时刻关注它的生长情况，像在照顾一个小孩，虽然不需要很繁琐的护理，但必须保证它生长环境的湿度、温度等条件。在收到时钟后，我变带着它开始为另一个作品做调研工作，它跟着我走了好多个城市，就像一个旅伴。
艺术家与时钟在海边看日出
图片来源于龙盼
我每天看着它，期盼它能快一点找到时钟的空隙，快一点长出来。在这个作品里，我完全就是蘑菇的拉拉队员，除了给它加油打气再也做不了别的。其实我也不确定作品能不能成功，作品的主动权全在蘑菇身上，但很幸运，它成功了!有一天早上，我看见钟面的小角落上长了一朵小菇蕾，我开心坏了，原来真的可以，它真的穿过金属的缝隙，像越狱一样长了出来。这可能就是创作者幸福的地方吧，当下其实非常感动，觉得我和蘑菇的互动终于有了回应。
蘑菇时钟生长片段
素材来源于龙盼
因为无法寄运活着的蘑菇，也无法指导日本的工作人员帮我种植，所以将作品转换成了视频搭配雕塑的形式，将曾经长在钟上的蘑菇凝固成雕塑，将它生长的过程用视频记录。被凝固的蘑菇还是缺少些瞬息万变的生命力，所以还是期待未来有机会能来到奴奈川小学，让蘑菇在那个空间真切的生长一次，让蘑菇的孢子与那的灰尘一起飘扬一次。
蘑菇时钟雕塑
图片来源于龙盼
最后真的要再次谢谢華园的邀请，也非常开心有一个这么特别的地方如此契合我作品的想法。谢谢瑞书小姐姐的支持，在这么困难的时刻还能有机会合作，希望能一起将故事继续书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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